一边是海水，一边是戏剧

撰文 / 肖弘月、张慧 

编辑 / 张慧 

设计 /Lushengyu

故事的开头，发生了一件很蠢的事，我看到了阿那亚的预告推送并写了备忘录，却在开票当天忘记了。所以我作为一个没抢到剧票、没订上社区住宿的人，原本的心理期望值是非常低的。然而作为一名参加过三届乌镇戏剧节的过来人，我深知“就算没有抢到剧票、仍要参与戏剧节”的必要性。因为现场总有奇迹发生，毕竟人生如戏。阿那亚是一个坐落于海边的大型社区，但是不对外开放，访客需购票或住宿才可以进入。这里有很多吸引人的建筑，比如圆形剧场、盘旋而上的走廊、白色等腰三角形的礼堂……据说诗意的栖居是阿那亚的一把钥匙。消费主义和功利主义当道的时下，这里却将精神需求无限放大。在这里，读诗、看书、观展的地方比吃饭、娱乐的地方要多，建筑外墙上都免不了被写诗作画、连路标指示牌都是富有设计感的字体和排版。这里处处都是缪斯女神的足迹，指引人们追求本心。

整个阿那亚戏剧节包括 25 部剧目、71 场演出、17 本环境戏剧朗读、3 期海边对话、3 场影院展映、11 场音乐演出、2 场戏剧大巡游 & 海边篝火、若干艺术工作坊 & 艺术装置，以及神秘又浪漫的“候鸟 300”计划。参加戏剧节，看剧才是正经事。虽然剧票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全部售罄，但仍有少量剧票留存现场售卖。我们就幸运地买到了《伤心咖啡馆之歌》的收官场次，当时还有《哈姆雷特》和《变形记》可选。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看的第几部孟京辉导演的剧了，类似这样的露天剧场是第二次，同样是黄昏到夜晚，不同的是上一次在乌镇伴随着蝉鸣鸟叫，而这一次沉浸在海风浪潮里。海边剧场的独特气质、让整个观剧过程都有种不真实的梦境感，但夜里的凉风又让我保持清醒，不断游离在真实和虚幻之间。独角戏女王黄湘丽主演、独立音乐人张玮玮操刀制作，两个平行时空、三个孤独的人、一场开放式结局，赋予《伤心咖啡馆之歌》先锋、荒诞又诡秘的迷幻质感。我喜欢这个舞台大于内容本身，这大概就是所谓现场的魅力。戏剧节的剧场散落在阿那亚社区各处，不光有传统的室内剧场，还包括沙城、湿地、海滩、马场、农庄甚至足球场。我还想体验艺术中心的露天圆环剧场、看明媚日光、听回廊吟诵 ；我亦羡慕那些在海边从凌晨 3 点守候到日出的观众，是你们共同打造了这出《海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环境朗读会

其实不仅仅是朗读，我理解更像是小型迷你剧。这 17场朗读会，全部改编自大师剧作，导演和演员水平在线，舍弃了繁杂的服化道，但和演出场地无限契合。它发生在书店里、礼堂里甚至儿童公园里，朗读中也带着表演，这些演绎抓住最关键的特点并将其放大，单一的道具和场景也就成为了不受限制的辽阔空间，这样的想象力和表现力无疑是独属戏剧的。线上预约同样是开票就抢空的节奏，我们提前一小时去现场排队，再次幸运地参与了两场，分别是阿那亚礼堂的《鹰的话语》和单向空间书店的《中央公园西路》。这是我第一次打卡阿那亚第一网红地标——阿那亚礼堂，我们在门口排队的时候，还遇到了孟京辉亲自引导。礼堂这场改编自我国著名诗人西川的诗歌，而他本人也来到了朗读会现场。让我印象深刻的画面是 ：代表鹰的男主背靠大海在落地窗前独白，有一只海鸥从他身后缓缓飞过 ；代表苍蝇的三个黑衣男在窗外无声地厮打，脸贴着玻璃，面目狰狞 ；连通室内外的玻璃门吱呀作响、海浪声此起彼伏，男主倚在门上、吹起了悠扬的口风琴。剧终时我扭头看到我同伴一脸激动、眼眶湿润、面色潮红。只能说千人千面，需亲自体会才懂。而真正让我感到有趣的，是接下来在单向空间书店里的那场改编自伍

迪 · 艾伦的短剧。这个跳脱的怪老头，总是喜欢嘲弄那些陷在爱情里的痴男怨女，而这一切剧情，在杨婷导演和赵红薇导演等人的精彩演绎下，在书店这个热闹又封闭的空间里，情绪张力拉到了顶峰。结尾那段演员们纷纷走了出去，外场拍摄同步传输、实时投放在室内的幕布上，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和《戏剧新生活》酒吧那场戏如出一辙。

候鸟 300

这是阿那亚戏剧节中最原始、最浪漫、最野蛮生长的部分，300 位艺术家，共同栖居 300 个小时不间断创作，故名为“候鸟 300”。“候鸟300”的演出活动场所和艺术装置集中在沙城和湿地，两边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荒漠 vs 绿洲，这也暗合了戏剧节“彼岸和诱惑”这一主题 ：沙城就建在露天海滩上，在阿那亚社区北侧，靠着孤独图书馆。这是所有候鸟艺术家的大本营，一面是海、一面是帐篷营地，同时搭建出一个三层楼高的方形盒子和一个迷宫样的地下集市。白天的沙城就像是一座空城，傍晚才开始热闹起来，一直嗨到凌晨不打烊。除了特色小剧场，这里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活动比如正骨、拍卖、文身、电音大趴体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沙城因候鸟而起，也将随候鸟离去而消失，是这个夏季限定十天的存在。湿地则位于社区南面，原本是阿那亚业主运动休闲的去处。现在这些空旷的绿野上，搭建出一些简易的舞台，有的就只有十几把椅子，有的需要扫码收个费，但大多数演出都是免费的。这是一次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的社会实验。

DDC Live 

音乐，永远都是一种迷人的现场艺术——每一次的演出都是新鲜的，包含着无限可能。 DDC 的全称是“ from Dusk till Dawn ”，又叫“黄昏黎明俱乐部”。在阿那亚这座爱乐之城里，海边的车库音乐现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作为本届戏剧节的“跨界艺术”单元，因戏剧而生的思考，都在涌入音乐现场。戏剧节十一天就有十一场演出，我们第一天就是通过购买 DDC 演出票进入阿那亚园区的。我觉得，这是没有住在园区又没有抢到剧票最经济的方法了。无论你偏爱何种色彩的音乐，在这个最燃最酷的音乐现场都能找到 ：黑暗的不留行、疯医在 Post-punk 体系中的个性创造，暗红的假假條在吉他噪音包裹下奇谲的唢呐，表情银行杂糅着橙色、粉色和冰蓝色的电子氛围……不少人在夜晚走出剧场，投入车库音乐现场的怀抱。戏剧夜未眠，狂欢不停歇。

篝火游行

戏剧巡游是在 6 月 12 日周六晚上 9 点从小镇广场开始的，巡游的队伍主要由候鸟艺术家组成，他们坐在改装的花车上，缓缓向海边前进，一边宣传各自的演出，一边引领着人潮向海边涌来，因为巡游的自由性，中途着奇装异服的游客也可以立刻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中。篝火装置是从白天开始搭建的，离阿那亚礼堂不远，位于凯特与苏菲酒吧前方的海滩。在礼堂灯光艺术投影进行中，沙滩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我们选择了篝火装置和酒吧之间的舞台，站得更高视野更好。点火仪式感十足，中途虽因为海风吹倒了顶部装置，但是大家的热情丝毫不减，耐心等待工作人员重置，随后由穿着白衣的舞者点燃。火苗在夜空中噼啪作响、熊熊燃烧，人群随之躁动，而就在烟雾飘散的一侧，突然射来了一束清冽的蓝光，它缓缓打出了本届戏剧节的 logan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戏剧。不断反复，直至烟消人散。海、风、火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共同完成了一次艺术行为，燃烧的装置似乎在提醒我们 ：不要忘记自然的馈赠。

戏剧房子

作为第一届阿那亚戏剧节跨界艺术单元的重磅项目，由导演陈明昊和建筑师梁琛共同策划的“戏剧房子”，13 组来自不同艺术领域的嘉宾以及 2 位发起人各自认领的、以戏剧主题命名的房子散落在园区令人意想不到的各个角落 ：在海风中，晨曦里，在绿荫和草地的掩映下……戏剧节期间，每间戏剧房子每晚招募一名观众入住其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戏剧梦境。戏剧节观众可以申请戏剧房子的住宿，并接受随机分配。因为所有戏剧房子均为概念空间，与实际居住条件存在差别，大部分戏剧房子没有水电，入住其间将成为一次特殊与难忘的生命经验。这是一次全新的艺术表达，也是一场属于所有人的、充满趣味的游戏。

海边放映

电影是一场造梦的艺术。海边放映这次开创性地以孤独图书馆的侧墙为幕布，辅助业界顶尖的投影设备带来超高清画面享受，在完全开放的海边沙滩为观众们带来一场独一无二、突破想象力的视听体验。与此同时，海边放映还会为每位观众配备一款音质极具立体感和震撼力的专业耳机，海风轻拂，当我们戴上耳机时，能够短暂地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专注于眼前的视觉盛宴，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影像的视听艺术所营造出来的艺术世界里。让人翘首以盼的，不仅是电影本身，还有聚在一起看电影的热闹气氛和夹杂着海风的浓浓人情味。